从雕刻的个体来讲,西方古代雕刻用“锥”、“柱”来表述其总体特征并不过分。他们本着物理性的感觉方式,本着坚韧不拔的对世界的挑战精神,自然而本能地赋予了雕刻的个体以“锥”、“柱”的意象,毫不犹豫地刺入空间!仿佛利剑和灯塔一般。不仅体现了人对空间的征服意志,也体现了号召民众并引导民众积极行动的精神!在外观上并不求外轮廓的“圆”以便与空间(雕像外部无形的压迫力)相处得和谐与无争,而是使肢体尽量的舒展及衣纹的充分流畅与逶迤。雕像本身那些明晰的起伏以及形体的强烈动势,在面对无限广大的空间重围中具有着明确的指向性和冲击感。造成的空间感觉是以雕像为基点的外向延伸,它或与周围的建筑或与其它的雕像构成相互对折而又自成一体的视动感觉网络,将空间无形地支撑开来,于空中产生感觉的实在。
站在当今回望过去,西方历史上辉煌的城雕艺术在本质上奠定了当今城雕艺术的基础,从古希腊时期以降的数千年以来,城雕就始终在西方人的生存空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一种创造感觉的角色。这种感觉不是将某种物体置于空间后被动性地被看到的感觉,而是由作品主动地参与了之后使空间具有了人的意味的感觉。从古希腊的雅典娜神像到古罗马的图拉真纪功柱,再到法国的埃菲尔铁塔,再到美国的举火炬的女人,再到苏联的“祖国——母亲”等等,无不是以直插云天的精神去支撑空间大厦的,乃至演化到今天的形形色色的抽象雕刻,均是一脉相承而来的。创造纯粹的审美的空间感觉越来越成为今日城雕的大趋势,并且建筑与雕刻的关联也已不再如往昔那样或者一方从属于一方或者双方相对各自独立地产生了,而是二者的界限正在有限度地模糊:雕刻即是建筑,建筑也即是雕刻。如悉尼歌剧院等。它们的互溶使得雕刻的空间得到更广泛的延伸,同时也使得建筑的空间获得更加丰富的审美效应。
尽管西方历史上的雕刻大多是神话中的诸神或各朝代的君王、英雄等等,但其意义绝不是为了死人,而完全是为了活着的人。所以他们一边塑造神像也一边塑造人像。既有各种神的人化,也有各类人的神化;既有雅典娜,也有运动员……,这些作品除了对生者具有保佑与鼓舞作用外,作品本身所达到的高度完美的典雅境界也正显示出活着的人们的审美追求。在古希腊那个相当民主的时代,不能代表民众利益和当代最佳审美水准的东西是难以被认可的。所以,他们的雕刻是“现世”的,所创造的空间关系也是令人感到亲近、清新,并令人振奋的。如女像柱神殿及大量的庭院、街道、剧场、运动场的雕刻等,总是将雕刻的永恒性与人们日常生活的短暂性相融洽,时刻不忘借助创造的审美空间向人们施加影响,人们也时刻能够感受到由这建筑与雕刻所创造的生存空间中的人文气息,也能够借此焕发出新的生存热情。他们不仅是看到作品,更重要的是在这环境氛围中能够呼吸到自由、独立、和平、友爱、具有人的意味及充满生命活力的空气!
感觉空间的建立首先应是通过雕刻明确显示出自然空间被多维度地支配,并且尽可能多地向任何一个维向具有外延的暗示;其次,以此为基础与感觉主体的审美心理相对应,这便要求前者对后者必须具有提供感觉无限空间的可能,也即是说被感觉到的空间是一个“思”的空间。仍以苏联的“祖国——母亲”为例,它便是对空间多维度地支配,并且空间指向的外延显示得丰富而充分,其空间辐射也就必然能够最大限度地对感觉主体的心灵空间产生相应性的拓展。而与之国情相当的我国类似的某些作品,如南京雨花台的群像作品,尽管是如山似墙般的构图,但仍是一件有体积而无空间的作品。首先其空间维向是单一的——仅仅是向上。其次从感觉上说其空间指向的外延也不能构成具有结构性的感觉网络,所以在人们心理空间的对应中所能产生的张力就极为单薄与微弱。当然这是两个情形相近的例子。事实上在当今社会中人们已创造出了更多的远胜于此的作品。